声明:我只是信息的搬运工。文中大部分内容为转载,而非原创(粉色背景内容为转载)。
在百度搜索输入“镉麦”二字,能发现又一个有关食品安全问题的“大事”。
这件事的揭露归功于一帮关注农地重金属污染的环保行动者。其中一位是和我一同参与了今年5月在日本藤野举办的东亚地球市民村的自然田。
“镉麦”的揭露
这件事第一次曝光是6月14日在自然田的公众号“霾出没”里。随即,在50个小时之内得到了超过16万的阅读量,2000多个赞和263条留言。然而,这篇文章终究没有逃过“此内容因违规无法查看”的命运。不过好在,虽然文章被刪,影响力已经造成了。但代价就是,环保志愿者被某区域环保部门黑成了“境外敌对势力”。
被刪的文章在改换标题后又被发了出来,这次没有再被删除。可仍然隐隐担心文章会被再次删除,我便联系到自然田,希望能让我的博客转载这篇文章。
下面就是原文中最重要的部分:
(文中红色字体为原文的强调,橙色字为我想要强调的。)
新乡市委张国伟书记: 您好。 我们是关注农地重金属污染的环保行动者。 相比确定范围内的严重污染,我们更害怕不确定范围的污染。 环保组织好空气保卫侠持续关注河南省新乡市的“镉麦”已经有三年时间,这三年期间,我们发现新乡市产生镉麦的农地范围在不断扩大。 2015年麦收时,新乡市当地有污染受害者请求空气侠检测牧野区王村镇中马坊村北口一处农地的麦子,他们怀疑这些麦子已经被重金属污染。 这片农地周边分布着新乡市升华新能源有限公司等多家曾经生产镍镉电池原料的氧化镉电池厂。 空气侠随机在多处取了小麦样品,混合在一起送检独立第三方检测机构,检测结果确实与污染受害者担忧的情况一样,那些麦子确实被污染了,送检小麦的重金属镉超标17倍。 2016年麦收时,空气侠在另一家生产镍镉电池原料的氧化镉的电池厂,新乡市华鑫电源材料有限公司南向的麦地取样,结果显示最严重的小麦样品超标34倍。 当时,好空气侠保卫侠通过向新乡市长邮寄公开信、向在河南督察的中央环保督察组邮寄纸质举报材料、直接向政府办公室打电话的方式,反映2015年、2016年调查发现的土壤重金属污染以及镉麦问题。我们要求新乡市政府控制空气侠已经发现的镉麦流向市场,建议对新乡市的农地进行土壤普查、明确农地被污染范围和程度。 随后新乡市政府作出了基本的应对措施,收购环保组织反应的污染地块的麦子,并承诺对污染的农地进行苗木种植的流转。 2017年麦收时,空气侠再次到新乡市监督镉麦农地流转的情况,并随机在牧野区、凤泉区已经收割、尚未收割的不同地块取了12个小麦样品。检测结果显示,12个随机的小麦样品全部超标,出现从1.7倍至18倍不同程度的超标。 2017年6月4日下午,一些村民在王村镇大里村一处过磅点等待过磅称重麦子 最让人恐惧的是第12个小麦样品,是空气侠随机在马路上取的麦样,这些麦子已经完成收割晾晒在马路上,等待卖出或者成为村民自己的口粮。 12个小麦样品全部超出《食品安全国家标准-食品中污染物限量》(GB 2762—2012 )标准,这让人担忧新乡镉麦的范围到底有多大。我们不求绿色有机,只愿吃上安全的粮食。 可能新乡市政府早已经知道农地受重金属污染的严重程度,但是未向社会公开;当地的一些农民也知道自家的农地遭受了污染,生产的粮食自己不吃卖掉,或者认为污染有毒也没有办法不然吃什么。 但是,新乡之外的公众不知道,公众的餐桌成了镉麦的归宿,我们的胃成了消化镉麦的消解工具。 河南是生产小麦的大省,其粮食的重金属污染严重程度仅次于湖南省,位居全国第二。新乡市是豫北小化工企业的聚集地,土壤污染问题难免突出。近日,河南省推行土壤污染综合防治先行区建设,新乡市成为先行先试的三个城市之一,也侧面说明了其土壤污染的严重性。 按照《土壤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即土十条要求,“2018年底前查明农用地土壤污染的面积、分布及其对农产品质量的影响”。 请张书记成立新乡市农地镉污染调查组,尽早确定农地土壤污染的范围和程度,不要让公众的胃成为受污染粮食的消解器。 好空气保卫侠 2017年6月15日
“镉麦”中镉的来源及背景
不久后,《财新周刊》发布了一篇名为《新乡镉麦调查》的文章,其中更详尽介绍镉麦中镉来源的背景。
镉来自何处?新乡当地人称,块村营所在的大块镇,或许是中国最集中的镍镉电池材料作坊集中地。 “十年前最盛的时候,我知道的就有140家作坊,镉锭是从葫芦岛进的,在作坊里加工成氧化镉和海绵镉。”刚刚从一家电池材料厂退休的镍镉车间经理李志称,一些大工厂为了减少排放,躲避环保处罚,会主动寻求大块镇的小作坊代为加工这两种材料。 小作坊隐蔽性强,环保执法难度高,为节约成本,普遍不加装废水、废气处理设施。 氧化镉是红色粉末,是电池的负极材料,由银白色的金属镉锭在锅炉中烧制而成。由于这种粉末较细,如果在锅炉中不加装布袋除尘系统,则容易造成空气污染,“烟囱冒红烟”。而海绵镉是镍镉电池的填充物,用来增进可充电池寿命,由镉锭和镉渣通过电解置换制作的,是小作坊中更为常见的业务,制作过程中不需要锅炉,但会产生大量含镉废水。 李志称,海绵镉的生产过程为“水洗”。“生产一吨海绵镉至少要用三四十吨水。”他透露,就在几年前他还曾亲眼见到,有工厂把洗完海绵镉的废水直接排到了水沟里。 这或许就是块村营“镉地”东西两侧臭水河的由来。向北两公里,这两条河就汇入了东西向的民生渠。这是一条开凿于清代雍正年间的老河,本承担防汛灌溉的使命,但如今已污染严重,在2015年10月发布的河南城市河流水质排行榜中,被列为55条河流中水质最差的一条。 民生渠向东从大块镇穿过。过去,不少镍镉电池材料、金属品加工作坊就在沿岸坐落。不过,当地环保部门称,民生渠的污染并不能排除村民畜禽养殖的排放,如今周边小散乱污作坊已经大幅关停,民生渠的治理已经被列入了城市规划,其中的污水全部泵送至小尚庄污水处理厂。 继续向东不到10公里,民生渠离开了凤泉区,进入牧野区的王村镇。在两区交汇之处,一条南北向的“环宇大道”与民生渠交叉成十字,河南环宇电源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环宇公司)的厂房占据了交叉而成四个角中的三个。一些成规模的电池工厂也集中于此。 三个规模不小的厂区和一条以企业命名的道路都说明,环宇公司曾经是新乡电池产业领头羊。 2012年,环宇公司大部分厂区所在的王村镇开始了全部近万亩的耕地流转,不过政府文件中,并未提及土地污染的字眼。据一份2012年7月下发的新乡市牧野区政府内部文件,在“环宇大道西侧”筹建三期总面积达1万亩的牧野区惠民生态园暨花卉交易中心,目的在于优化农业产业结构、促进农业绩效、农民增收。 牧野区环保局一位官员向财新记者证实,王村镇的耕地流转,也因为考虑到环宇公司周边的污染情况。 在此之前,就有研究机构陆续在环宇公司墙外的耕地里发现镉、砷等重金属超标。比如在河南师范大学一份2012届硕士学位论文《新乡市典型工业区土壤重金属污染特征研究及治理》中,研究人员沿环宇公司两个厂房外取了20个土样,在大学实验室中进行检测,结果发现全部土样中,镉都超过了国家土壤环境质量三级标准规定的1mg/kg,平均含量高达176.9mg/kg,成为超标最严重的重金属。
镉对人体的危害
急性中毒:氧化镉、氯化镉、硫酸镉毒性较高。镉引起人中毒的剂量平均为100mg。急性中毒症状主要表现为恶心、流涎、呕吐、腹痛、腹泻,继而引起中枢神经中毒症状。严重者可因虚脱而死亡。 亚慢性和慢性中毒:当环境受到镉污染后,镉可在生物体内富集,通过食物链进入人体引起慢性中毒。镉的生物半衰期为10~30年,且生物富集作用显著,即使停止接触,大部分以往蓄积的镉仍会继续停留在人体内。 长期摄入含镉食品,可使肾脏发生慢性中毒,主要是损害肾小管和肾小球,导致蛋白尿、氨基酸尿和糖尿。同时,由于镉离子取代了骨骼中的钙离子,从而妨碍钙在骨质上的正常沉积,也妨碍骨胶原的正常固化成熟,导致软骨病。(《镉对人体健康及自然环境的影响》)
电池厂的工人是直接的受害者。
2000年,刚20岁出头的张宏进入环宇公司时,并没有想到热火朝天的生产图景下暗藏危害。他被分配到镍镉电池装配线,将电炉烘烤成型的氧化镉负极片、海绵镉和钢壳用手组装在一起。 据他回忆,当时整个车间里每天飘着红色的氧化镉粉尘,几百名工人只戴着单层口罩,用手组装电池时也不戴手套,徒手与氧化镉和海绵镉接触。“厂房里啥都是红色的,经常上一天班下来眼睛疼,看啥都是红色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2005年。据几名老工人回忆,当时有工人自己检查出了身体问题,要求工厂赔偿,也在那段时间,有一名工人连上两天班后突然死亡,这之后,工厂对所有工人体内的重金属进行了普查。 张宏被检出尿镉超标,处于镉中毒发病期。据他回忆,当时检出镉中毒的工人有数百人,把新乡市职业病防治研究所(下称新乡职防所)都挤满了。 新乡职防所出具的证明显示,张宏接触镉的时间为2000年8月-2005年10月,之后在2005年10月-2006年7月进行了住院治疗和休息,重返工作岗位后从事电池包装,杜绝了与镉接触,并在随后每年接受三个月的住院治疗,需要口服药物、静脉输血、理疗措施等。 经过长达10多年的治疗,2016年底他再次出院时,医院证明显示,出院时其尿镉为14.5μg/g 肌酐,尿β2-微球蛋白是43722μg/g 肌酐。根据《职业性慢性镉中毒诊断标准》,具有一年以上密切接触镉及其化合物的职业史,尿镉连续两次测定值高于5μg/g肌酐,尿β2-微球蛋白含量在1000μg/g肌酐以上,即可被判定为慢性镉中毒。 张宏今年38岁,他的病几乎已经无法治愈。尿β2-微球蛋白数值超过标准值几十倍,意味着镉已经使他的肾小管重吸收功能急速减退。除此之外,张宏时常感到腰疼和腿疼,“有时候走不了路”。(《新乡镉麦调查》)
前车之鉴:日本四大公害病之一——痛痛病
由于工业的发展,富山县神通川上游的神冈矿山从19世纪80年代成为日本铝矿、锌矿的生产基地。神通川流域从1913年开始炼锌,“骨痛病”正是由于炼锌厂排放的含镉废水污染了周围的耕地和水源而引起的。(“痛痛病”百度百科)
第一例痛痛病病人出现在1911年,而被确证为工业污染疾病则是1960年。此前近半个世纪,痛痛病一直被归因为“营养不良”。根据日本政府的资料,一共产生了601位痛痛病病人,大部分病人已经去世,如今仍在世的只有4位。
发现痛痛病的病因后,神冈矿业隶属的三井金属开发了处理含镉废水的机器。在经过了7次诉讼之后,2013年三井金属终于与当地被害团体联络协会达成全面解决的合意书。
政府方面,1967年日本政府通过了环境污染整治的法案,并于1969年修改了水污染防治法。
结语
这次“镉麦”事件并不是国内第一次由镉引起的工业污染事件。实际上,早在2013年,《南方日报》就对“镉大米”进行过报道。
这一次“镉麦”的揭露与环保志愿者们长期坚持不懈的努力分不开。环保部门也已经针对这次事件有所回复。
注:邱为土壤环境管理司司长
海鱼会继续关注后续报道。“镉麦”牵扯的利益相关者很多。鉴于事件本身的复杂性,且没有深入调查就做武断地分析是不负责的。因此海鱼只是希望能把一些报告呈现出来,起到传播和揭露的效果。
文章部分内容转载自:
新乡镉污染:除了不确定范围的镉麦,还有被遗忘的镉病(原标题:新乡镉麦调查)
另外,文章还参考:
大学里写过的关于痛痛病的报告